第十一章 对《教义问答》一书的最初回应

 

不出所料，对怀爱伦关于基督人性之主题的论述的新解释引起了激烈的反响。一些直言不讳的人谴责他们所认为的解释错误，而其他人则安静地确认了教会自其起源以来的教导。对《教义问答》一书的这些反应值得我们密切关注。

 

《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证实传统的基督论

 

在1953年到1957年之间，三、四位复临信徒与两、三位福音派信徒之间进行了非正式的会面，与此同时在弗朗西斯·尼科尔的带领下，约40位神学家正在撰写《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我们不知道不同的注释者有关基督人性的各自立场是什么。但是我们确实知道，与基督论最直接相关的两个新约书信被分配给了热心捍卫传统立场的神学家：M.L.安菊生（希伯来书）和A.G.麦克斯韦（罗马书）。

 

尽管七卷注释发表于1957年，与《教义问答》正好是同一年，但其中并没有发现新神学的踪迹。相反，在每卷书的后面都发现了许多补充性的怀爱伦的陈述，这些陈述倾向于证实历史立场。以下是几个典型示例：

 

【创3:15】：“荣耀的王自愿降卑到堕落人类的地步！祂愿意走上亚当之路。祂愿意取了人类堕落的本性，与那曾战胜亚当的顽敌作战。”（注1）

 

【赛53:2,3】：“想想基督的屈辱。祂自己取了由于罪而退化和污损的堕落、受苦的人性……祂忍受着困扰人类的种种试探……‘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因为如此做可以使祂与亚当罪孽深重的儿女联系在一起。”（注2）

 

【太4:1-4】：“结合了神人两性的救赎主，站在亚当的位置上，忍受了将近六周的可怕禁食。这次禁食的长度乃是最有力的证据，表明下贱食欲的罪性及其权势控制人类家庭的程度。”（注3） 

 

【太4:1-11】：“亚当离开光明家园四千年后，基督为罪人取得了胜利……基督来到地上帮助世人的时候，承受了他们的罪孽和软弱。祂为了人的益处，要带着堕落人类的软弱，在人类所要遭遇的各个方面，经受撒但的试探……为了拯救堕落的人类，基督必须设身处地地接触人类。祂取了人性，带着人类软弱和退化的状况。祂是无罪的，却为我们的缘故成为罪。”（注4）

 

【路22:44】：“基督所取的不是一个假装的人性。祂取了人性，并以人性而生活……祂担当了我们的软弱。祂不仅成为了肉身，而且成为了罪身的形状。”（注5）

 

【约1:1-3,14】在这段经文中，引用了怀爱伦写给贝克的信中的五段。我们稍后再回到这封信，因为它是新基督论的支持者们所依据的主要文件。但是，此外，也引用了以下陈述：“祂（基督）取了人的本性，在凡事上受到人性方面的试探。祂可能会犯罪，也可能会堕落，但是祂里面连片刻也没有邪恶的倾向（evil propensity）……基督能够在凡事上受过试探，与我们一样，但祂没有犯罪，这是人类所无法解释的奥秘……祂既成为人的样式，就自己卑微，以便了解困扰着人类的一切试探。”（注6）

 

【罗5:12-19】：“祂以人的肉体进入旷野，被仇敌试探……祂知道肉体的软弱。祂曾凡事受过试探，与我们一样。”（注7）

 

【罗8:1-3】：“基督在先前罪行使其统治和掌控的领域中应对、战胜罪恶，并定了罪案。在肉体中罪恶过去胜利的景象，现在变成了它被击败和驱逐的景象。”（注8） 

 

【腓2:5-8】：“上帝儿子的人性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一切。它是一条把我们的心与基督的心相连，并通过基督连于上帝的金链。”（注9）

 

【来2:14-16】：“上帝和人类——创造主和被造者在基督里联合起来了。其律法被违背之上帝的性情和违背者亚当的性情，在神子和人子——耶稣里相遇。” （注10）

 

【来4:15】：“基督的得胜和顺从乃是一个真实的人的得胜和顺从。在我们的信念中，我们因为对于救主人性的错误观点而犯了许多错误。我们若使祂的人性有人在与撒但斗争时所不可能拥有的能力，就破坏了祂人性的完整。” （注11）

 

  “撒但知道人心的弱点，竭尽全力要利用人性的弱点。基督则取了人性，以便为了人的利益而战胜他的试探。”（注12） 

 

“我们不必认为基督的顺从是出于祂神性的特异功能。祂在上帝面前是人类的代表。祂要作为人的替身和中保经受试探。如果基督拥有人类所没有的特异功能，撒但就会加以利用。”（注13）

 

关于“没有犯罪”这一表述，安菊生发表了以下评论：“这里蕴含着我们救主完美生活深不可测的奥秘。人性第一次胜过了其自然的罪的倾向（tendency to sin），而且由于基督战胜了罪恶，我们也可以得胜。”（注14）

 

这几个例子，除其它例子以外（注15），具有一个优点，即在一部通常被认为是教会教义之官方表达的作品中证实了传统的教导。

 

怀爱伦著作托管委员会出版《信息选粹》

 

1958年，怀爱伦著作托管委员会出版了两本书，名为《信息选粹》。这些书包含了怀爱伦关于基督所取人性的一些最清晰和最重要的段落。关于道成肉身、基督的本性和耶稣的试探的文章，在第一本书中占据了突出的位置。（注16）我们发现有一个十分清楚地表达这种观念的陈述：“基督虽然取了人类堕落后的人性，但祂却没有一点罪。”（注17）或者另一处：“基督不是假装取了人性，而是实实在在地取了人性……祂是马利亚的儿子。按照人的家世，祂是大卫的子孙。”（注18）

 

在第二卷中，我们可以找到怀爱伦在1901年全球总会会议结束时的演讲全文，她在演讲中谴责了圣洁肉身运动（注19），根据赫斯格的说法，该运动的神学立场是基督“取了亚当堕落之前的本性”。（注20）怀爱伦描述了与这场运动有关的喧嚣嘈杂和感官感受，并警告人们要警惕“错误的理论与方法”以及“蹩脚的人为理论，这种理论是谎言之父所炮制的。”（注21）这个运动的教义和做法被认为对教会的未来非常危险，因此遭到1901年全球总会会议代表们的谴责，其发起人被开除牧职。

 

M.L.安菊生及其《给教会的信》

 

对《教义问答》一书的最初也是最激烈的回应来自于M.L.安菊生。他是著名神学家和美国多所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学院的教授，1938年至1949年在华盛顿特区神学院结束了他的教学生涯。他著有许多文章和数本书，享有无可争议的权威。（注22）

 

早在1948年，安菊生就在《希伯来书》中明确申明了他对基督人性之主题的信仰。（注23）第二章完全是关于耶稣的人性。（注24）在《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注25）中，他对这同一封书信的注释遵循了复临教会传统的基督论。因此，当《教义问答》推广了对怀爱伦基督论的解释，而这一解释与教会传统的教导截然不同时，他的激烈反应是可以理解的。

 

一些人声称安菊生被冒犯了，因为他没有被邀请参加与沃尔特·马丁与唐纳德·G·巴恩豪斯所进行的讨论。那时安菊生已经退休了。也许这是他没有被邀请的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他有关耶稣基督的位格和工作所持有的众所周知的立场。

 

安菊生在《给教会的信》（注26）中发表了他系统而有力的批评，这在复临信徒中广为流传。法国的一群异见者抓住机会翻译了这些文字，并以类似宾斯么德运动（the Brinsmead movement）那样的方式谴责教会的背教行为。（注27）

【译者注：1960年代，罗伯特·宾斯么德（Robert Brinsmead），在澳大利亚推广错误的神学教导，兴起了一场风波。具体内容可参考《新神学的欺骗》第二章中相关介绍】

 

安菊生首先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基督是否“从使亚当有血缘关系的后裔堕落的遗传的情欲和污染之中被免除”?（注28）他引用【来2:10, 17】回答道：“上帝叫基督‘因受苦难得以完全’，这是合宜和恰当的”，并且“为此，基督凡事该与祂的弟兄相同是必要的。”（注29）“正是基督分担了人的苦难和软弱，才使祂成为了一位同情人的救主。”（注30）

 

“如果基督从人类的情欲中被免除，那么祂就与其他人不同了，没有一人有这样的免除。这样的教导是不幸的，与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一直所教导和所信仰的完全相反。基督以人的身份来到人间，未求支援，也未接受特别的眷顾。根据约的条款，祂不能从上帝那里得到任何其他人所不能得到的丝毫帮助。如果想要祂的示范有价值，祂的工作可接受，这是一个必要条件。对这一规则的最小偏离都将使试验无效，使协议无效，使契约无效，并有效地摧毁人类的一切希望。”（注31）

 

关于【罗8:3】，安菊生说到，上帝差遣自己的儿子成为罪身的形状，不是要在肉体上赦免罪，乃是要定罪案。（注32）为了支持自己的说法，他引用了怀爱伦的几段话，明确地肯定“仇敌……被基督在祂的人性中胜过了”，“倚赖上帝得力量。”（注33）“如果祂不与我们的性情有份，就不能遭受人所受的试探。如果祂不可能屈服于试探，就不能成为我们的帮助者。”（注34）

 

有时安菊生以夸张的口吻强调了他的观点。在提到他认为是危险的异端邪说时，他总结道：

“一位从未受过试探，从来没有必要去与情欲争战的救主，一位从未‘大声哀哭，流泪祷告，恳求那能救祂免死’的救主，一位‘虽然为儿子’，却从未因所受的苦难学了顺从，而从正是一位真正的救主所必须要经历之事中被‘免除’的救主：如此的一位救主便是这个新理论呈现给我们的。这不是我需要的救主，也不是世界需要的。一个从未与情欲作过斗争的人，无法理解它们的力量，也始终不会拥有战胜它们的喜乐。如果上帝给予基督特殊的恩惠和免除，在这一行为中，祂便取消了祂的工作资格。没有什么异端邪说比这里所讨论的危害更大了。它夺去了我所认识的救主，代之以一个软弱的位格，这种位格在上帝看来没有能力抵抗和战胜祂要求人类得胜的情欲。”（注35）

 

“当然，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可以既声称相信证言，同时又相信基督从人类的情欲之中被免除的新神学。二者必居其一。现在呼吁本会作出决定。要接受《教义问答》的教导，就必须放弃对上帝赐给这班子民之恩赐的信心。”（注36）

 

安菊生向他的读者们解释了这个新教义是如何进入教会的。他惊讶地说道：“当另一个教派的牧师对我们的领袖们有足够的影响力，使他们纠正我们的神学，在本会最重要的教义上改变本会的教导时，这当然是反常的。”（注37）

 

安菊生不明白为什么从未发表过关于这次会面的报告。“我们不知道，也不被期望知道，到底是谁写了《教义问答》……甚至在去年(1958年)的全球总会会议上，也没有讨论这个问题。”（注38）此外，他明确指出：“这是一种新的教义，从未出现在任何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教会的信仰声明中，与我们以前的教义声明直接冲突。它还没有被‘每四年一次所有领域公认的代表们都出席的全球总会会议所通过’，正如《教义问答》所说的，如果它要成为官方的教义，就必须这样做。参见第9页。因此，它不是被认可或被接受的教义。”（注39） 

 

在他最后的一封信中，安菊生又回到了遗传的情欲的问题之上。他继续驳斥了《教义问答》第383页的陈述，即基督“从使亚当有血缘关系的后裔堕落的遗传的情欲和污染之中被免除。”（注40）首先，他写道：“这不是来自预言之灵的引文。”（注41）而且，情欲和污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不应该像在《教义问答》中那样被放在一起。“情欲通常等同于试探，因此不是罪。不纯洁的思想即使在神圣的场合也可能不请自来，但它不会玷污人；除非它被怀抱和容许，否则它就不是罪。在撒但的唆使下，一个不圣洁的欲望可能会突然闪过脑海；但它不是罪，除非它被怀藏了……遗传法则适用于情欲，而不适用于污染。如果污染是遗传的，那么基督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被污染了，因此就不能成为‘圣者’（路1:35）了。甚至不信的丈夫所生的儿女也被称为圣洁，这句话对这些丈夫的妻子应该成为一种安慰（见林前7:14）。然而，作为复临信徒，我们不相信原罪。”（注42）

 

最后，在证言中引用的两段话中（注43），“作为证明基督从遗传的情欲中被免除的证据”，“这两句话都提到情欲，都没有提到污染。没有找到免除这个词。”（注44）然后安菊生提出了一个问题：“怀姐妹声称基督不具有或没有情欲的声明，是不是意味着祂从情欲中被免除？不，因为不具有情欲并不等于从其中被免除。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怀姐妹并没有说基督从情欲中是被免除的。她说祂不具有情欲，没有情欲，并不是说祂是从其中被免疫，不受影响的……我一直很困惑，当她说的刚好恰恰相反，没有使用免除这个词时，人们是如何能使怀姐妹说基督是被免除的。”（注45）

 

在大量引用了怀爱伦的话后，安菊生问道：“鉴于这些以及其它许多陈述，谁能说祂被免除了呢？祂非但远远没有被免除或勉强接受这些处境，反而是承受了。这里的引文两次表明了这一点。耶稣承受了普遍的遗传规律所造成的后果……‘带着这种遗传，来分担我们的忧患和试探。’”（注46）

 

“因此，虔诚的复临信徒的选择，是在《教义问答》与《历代愿望》之间，是在谬误与真理之间……普遍的遗传法则是上帝为了使救赎成为可能而颁布的，也是从未被废除的基本法则之一。没有了这个法则，我们就没有能帮助我们或为我们树立榜样的救主。基督仁慈地‘承受’了这个法则，从而使救赎得以实现。教导说基督从这个法则中被免除是否定基督教，并使道成肉身成为一个道貌岸然的骗局。愿上帝将复临信徒从这样的教导和教师中拯救出来！”（注47）

 

安菊生的抗议并非没有效果。几乎到处都有人齐声反对《教义问答》一书。这不仅是因为它有关基督人性的教导，也是出于对其它教义要点的关注。应当指出的是，几项关于修订这本书的提议已经送交全球总会委员会。

 

对《教义问答》一书的修订提议

 

因为《传道》的编辑在1956年9月版中介绍怀爱伦的引文，及在《教义问答》的附录B中进行转载的方式，在一封写给全球总会委员会的旨在支持安菊生回应的信中，A.L.哈德逊指责《教义问答》的作者缺乏学术上的诚实。

 

一方面，哈德逊观察到，许多描写耶稣所取的堕落人性的重要段落并没有被引用（注48）；另一方面，许多段落并没有被完整地引用。例如，他提到1874年7月28日《评论与通讯》的一段引文，其中省略了最重要的部分，这部分明确说明“基督来到地上帮助世人的时候，承受了他们的罪孽和软弱。祂为了人的益处，要带着堕落人类的软弱，在人类所要遭遇的各个方面，经受撒但的试探。”（注49）

 

因此，哈德逊提议参加1958年全球总会会议的代表们应该授权修订《教义问答》。（注50）然而，正如安菊生所观测到的，这个问题甚至没有被提出来。

 

与此同时，加利福尼亚洛马林达地区的一群教会成员组成了一个委员会，负责修订《教义问答》一书。他们提交给全球总会委员会的报告称，该书错误地表述了“某些至关重要的基本原则，妥协了我们信仰的其它原则。”（注51）“很明显，这本书的某些陈述和教导将永远不会被我们这班子民中相当多的人所接受。事实上，我们确信，自从半个多世纪以前J.H.凯洛格的泛神论的争议以来，还没有任何事情像这本书的出版那样引起我们这班子民的不安、分歧和不团结。”（注52）

 

尽管怀爱伦的引文是由怀爱伦著作托管委员会所发表的，尽管对《传道》和《教义问答》中所包含的教导提出了许多正当的批评，但新神学的信条却受到一些神学家、教授和教会牧师们日益增长的欢迎和赞同。

 

一项发人深省的民意调查

 

1962年，罗伯特·李·汉考克着手研究教会关于基督人性的教导。事实上，他研究的目的是为了确定哪种立场最受欢迎，“是基督取了亚当最初被上帝创造时完美的本性，还是祂拥有每个孩子通常从父母那里继承的带有天生弱点的‘有罪的’肉体。”(注53)

 

以下是汉考克得出的结论：

 

首先，“从最早的时候，第七日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教会就已经教导说，当上帝与人性有份时，祂所取的不是人堕落之前完美、无罪的本性，而是人堕落的、有罪的、悖逆的、软弱的、退化的本性，正如祂来到世上帮助人时所存在的本性。

 

第二，“在1940年到1955年的15年间，有关基督人性的‘有罪的’和‘堕落的’这两个词，在本会出版的材料中大部分或完全消失了。

 

第三，“自1952年以来，诸如‘无罪的人性’、‘亚当堕落之前的本性’和‘没有玷污的人性’的短语已经取代了以前的术语。”（注54） 

 

这项研究的最终结果使汉考克得出结论：“这项研究的结果证实了一个结论，即第七日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关于基督人性的教导已经改变，这些改变不仅涉及语义，还涉及概念。”（注55）

 

的确，在整个1970年，若干出版物都在推广这些新的信条。它们更容易在教会内部被接受，因为它们被宣布为代表全球总会的官方立场。

 

《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第7A卷的出版

 

《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第7A卷（注56）是以前发表在这套书七大卷每一卷结尾的怀爱伦所有引文的汇编。如前面所述，这些注释中包括了她最强烈地支持耶稣所取的是堕落的人性的声明。

 

这卷书的三个摘自《教义问答》附录中引入了新神学。特别是附录B对基督的人性提出了一种完全非传统的观点。编辑添加的副标题往往与在这卷书中其它地方发表的怀爱伦的一些声明相矛盾。一方面，引证怀爱伦声称“祂（基督）取了堕落、受苦，被罪玷污和退化之人类的本性”（注57）， “违背律法者亚当的本性”（注58）， 也就是说，亚当堕落之后的本性。另一方面，其中一个副标题则表明，基督“取了无罪的人性”（注59），也就是说，亚当堕落之前的本性，这是怀爱伦从未写过的。

 

这个问题没有逃过全球总会《圣经》研究委员会一些成员的注意，他们的反应是建议认真修订附录B。（注60）

 

《神人，祂的本性和工作》，罗伊·艾伦·安德森著

 

同一年，也就是1970年，罗伊·艾伦·安德森出版了《神人，祂的本性和工作》。（注61）标题页称其为“基督论领域的圣经陈述”。（注62）安德森当时是《传道》的编辑，这是一份为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的牧师们提供的杂志。他积极参加与福音派的会议，也是《教义问答》一书的作者之一。

 

在书的序言中，安德森强调有必要建立在“上帝不可动摇的磐石”之上，“基督徒必须将他在上帝里的生命根植”于其上。（注63）“为了更好地理解基督做了什么，我们需要对基督是谁有一个明确的定义。”（注64）这本书从整体上解释了救赎计划，并简单地展示了它是如何在耶稣基督里实现的。

 

就基督论而言，这本书在处理基督人性这一微妙的问题时，没有包含任何具有争议性的内容。在来到这个世界方面，安德森说道：“基督成为我们的样式，是为了使我们成为祂的样式。”爱任纽优美地表达了这一点，他说道：“祂成为我们的样式，以便祂能使我们成为祂自己的样式。”（注65）

 

在《道成肉身——上帝至高无上的启示》（注66）一章中，安德森说道：“基督的人性和祂的神性是一对伟大的孪生真理。我们必须防止把耶稣基督仅仅当作一个神圣的人，或者把祂仅仅当作一个人类的上帝。祂两者都不是。祂过去是，现在也是神人。在耶稣基督里有完全的人性和完全的神性。”（注67）通过祂的道成肉身，“祂并没有抛弃祂的神性，而是承受了人性……祂把我们人性的局限性和约束应用在自己身上。祂对人性的一切都不陌生。”（注68）

 

接下来，安德森探讨了一个问题，即基督的人性与我们的人性之间的区别。“祂‘倒空了自己’，并‘取了奴仆的形像’。祂所取的本性，不像我们的本性一样是传给祂的。当我们出生的时候，没有人向我们咨询过我们来到世界上这件事。此外，我们的父母，将他们唯一的本性，就是堕落有罪的本性，传给了我们。我们从过去所有的世代中，继承了罪的倾向（tendencies to sin）。我们真的是在‘在罪孽里成形’的。但从祂第一次呼吸开始，我们的主就是无罪的。祂成为有罪肉体的形状，但祂的本性和生命都是无罪的。”（注69）

 

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新基督论的基本观念。安德森一方面肯定了基督“完全的人性”，另一方面又拒绝了堕落状态之下的人性屈从于罪恶权势这一本质。事实上，主的“生命……是无罪的”，没有人会质疑。但这如何与保罗所说的“成为罪身的形状”的声明相协调呢？

 

显然，安德森不愿在一本面向普通公众的书中表现得过分争论。（注70）但勒罗伊·埃德温·弗洛姆的巨著《天意的运动》却不是这样。弗洛姆的作品与《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7A卷和安德森的《神人，祂的本性和工作》一书于同一年出版，对培育新神学的教义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值得特别关注。

 

勒罗伊·埃德温·弗洛姆证实新基督论

 

勒罗伊·埃德温·弗洛姆在1970年出版《天意的运动》时，已经获得了无可争议的地位：研究员、学者和历史学家。他的四卷《我们先贤们的预言信仰》和两卷《我们先贤们的条件主义信仰》极大地提高了他的声誉。（注71）他的《天意的运动》会得到官方的认可，这并不奇怪。

 

这个项目得到了教会最高层的认可。弗洛姆自己说道：“十几个专业中，大约有六十名最能干的本会学者，”已经认可了这些内容。（注72）

 

在《天意的运动》一书中，弗洛姆在历史发展的背景下提出了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主要的教义。很明显，关于基督的位格和工作的主题非常贴近他的心。最重要的是，他想恢复关于基督人性的真理，根据他的说法，“少数人”错误地代表了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的立场。“因此，”弗洛姆声称：“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因容忍这种错误的少数派立场，而长期受到非本会神学家们的谴责。”（注73）

 

弗洛姆的主要目的是“改变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受损的形象。”（注74）首先，通过与福音派代表们的讨论；然后，通过《教义问答》的出版。（注75）弗洛姆得出结论说：“最重要的是，在《教义问答》中明确声明的永远的先存性和基督完全的神性、祂道成肉身期间无罪的本性和生活，以及在十字架上完成之赎罪的卓越行为，许多非本会的学者们坦率地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导致我们被认为是真正的基督徒的决定性因素。”（注76）

 

根据怀爱伦声明中典型的表达方式，弗洛姆认为他可以“对基督的神性和人性做出惊人的展示”。（注77）这个论证分为10个要点，包括以下带有倾向性的副标题：基督“取了亚当堕落之前无罪的本性”；“承受‘人性’的‘种种不利条件’”；“在凡事或所有原则上受试探”；“担当世人归与的罪与罪责”；“没有堕落本性的‘情欲’”。（注78）

 

事实上，弗洛姆只是在重复1956年9月的《传道》和《教义问答》一书中提出的观念。但他的目标主要是将这些置于其历史背景之中（注79），通过回忆当时的情况，使他能够纠正他所认为的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的“错误”形象。

 

这本书很有争议性。在《天意的运动》出版之后，一位弗洛姆的评论家写道：“读者在研究弗洛姆的时候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问问他自己他是否得到了完整的描述，或者重要的方面是否被忽视或歪曲。”（注80）

 

这是一个苛刻的判断，但弗洛姆处理道成肉身之教义的历史的方式也是同样如此。为了证明耶稣取了与亚当堕落之前相似的无罪的本性，他故意省略了一切与他的论点相反的东西。引用的内容有时断章取义，或在歪曲了作者所作陈述之含义的标题下被提出。

 

我们没有足够的空间来检视《天意的运动》中所包含的所有问题。一些细节就足够了。首先，为什么弗洛姆系统地忽略了明显支持基督取了有罪之人性的声明？历史学家的职责应该是尽可能客观地报道事实。那他为什么要抛弃怀爱伦那些毫不含糊的“有罪的本性”的声明呢？

 

对于一个历史学家来说，其它的疏漏同样令人费解，他声称要追溯一个重要教义如因信称义的发展历程，而且是在宣讲这一教义的先驱们的背景之下。弗洛姆几乎没有提到这一学说的主要倡导者A.T.琼斯，只是回忆了他最终的背教。“圣洁肉身”运动在完全的沉默中被忽略了——当然是出于善意，因为它的支持者们教导基督拥有圣洁的肉体，这导致了一些古怪的行为，引起了怀爱伦和1901年全球总会会议的代表们的谴责。

 

根据弗洛姆的说法，在所有过去写过耶稣的位格和工作的人当中，普雷斯科特是唯一一个做出了显著贡献的人。（注81）根据弗罗姆的说法，他于1920年出版的《基督的教义》一书，首次将“在基督里面一切之‘丰盛’的中心视为福音的精髓，以及在基督里的因信称义作为人类唯一的希望。”（注82）弗洛姆认为这本书非常重要，所以他总结了主要的章节。

 

虽然普雷斯科特对道成肉身的教义做了三课的讲解，但弗洛姆却只字不提他关于基督人性的教导，因为这与弗洛姆自己的教导相反。同样，弗洛姆也默默地跳过了普雷斯科特在澳大利亚发表，并被广泛刊登在官方教会期刊上的《道成肉身》的布道(注83)，尽管怀爱伦热情地赞同普雷斯科特的解释（注84）。

 

当弗洛姆在几个要点上再也不能忽视瓦格纳和怀爱伦与他自己的论点相对立的某些声明时，他将之解释为“替代性地”（注85）。弗洛姆把“替代性地”一词引入了原文，仿佛该词是出自瓦格纳本人的笔下。瓦格纳引用了【林后5:21】中的祂“成为罪”后，他总结道：“祂是无罪的，然而却不仅仅被算作了罪人，而且实际上还取了有罪的本性。”（注86）弗洛姆通过撰写如下内容重复了这句话：“不仅如此，祂实际上还‘替我们’——‘替代性地’——‘成为罪’，好叫‘我们在祂里面成为上帝的义。’(林后5:21)”（注87）

 

这本书尽管有许多错误，却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弗洛姆在某些教会领袖中享有很高的权威，而这些领袖中很多人并不了解教会的传统教义。（注88）无论如何，《天意的运动》在教会的几个官方组织和一些能力毋庸置疑的个人中引起了觉醒和新一轮的反应。

 

 

1.《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怀爱伦注释，第1卷，第1085页(《评论与通讯》，1874年2月24日)。

2.同上，第4卷，第1147页（《青年导报》，1900年12月20日）。

3.同上，第5卷，第1079页（《评论与通讯》，1974年8月4日）。

4.同上，第1081页（《评论与通讯》，1874年7月28日）。

5.同上，第1124页（《怀爱伦信函》，1896年第106号)。

6.同上，第1128页（《怀爱伦信函》, 1895年第8号)。

7.同上，第6卷，第1074页（《怀爱伦文稿》，1903年第76号)。

8.同上，第562页(A·G·麦克斯韦做的评论，而不是怀爱伦的评论)。

9.同上，第7卷，第904页（《怀爱伦文稿》，1898年第67号)。

10.同上，第926页（《怀爱伦文稿》，1901年第141号)。

11.同上，第929页（《怀爱伦文稿》，1892年第1号)。

12.同上，第930页（《评论与通讯》，1875年4月1日）。

13.同上，第930页（《怀爱伦文稿》，1892年1号)。

14.同上，第426页。

15.布鲁诺·W·斯坦威在他1986年的论文《自1950年来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有关基督人性的教义》第57页也引用了同样的话。

16. 怀爱伦，《信息选粹》，第1卷，285-339页。参见本书第2章，“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最初的见证”。

17.同上，第256页。

18.同上，第247页。

19.同上，第2卷，第31-39页。参见本书第7章，“圣洁肉身运动”。

20. 斯蒂芬·尼尔森·赫斯格致怀爱伦的信，1900年9月。引自威廉·H·格罗特赫尔：《道成肉身之教义的历史说明》，第50页。

21.《怀爱伦信函》，1900年第132号（《信息选粹卷二》，第37页)。

22.参见《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百科全书》，第43页。在米利安·劳里茨·安菊生的书中，我们将特别提到：《圣所服务》；《希伯来书》；《一种赖以生存的信仰》；《一个人能相信什么》；《圣人和罪人》。

23.米利安·L·安菊生，《希伯莱书》(华盛顿特区：评论与通讯出版社协会，1948年)。

24.同上，第79-109页。

25.《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第7卷，第387-494页。

26.米利安·L·安菊生，《给教会的信》(康威市，密苏里州：真理的瑰宝出版社，年份不详)。

27.《给教会的信》(鲁瓦菲厄，阿尔代什，法国：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文化协会，年份不详)。

28.《给教会的信》，第4页。

29.同上，13页。

30.同上，第3、4页。

31.同上。

32.同上，第4页。

33.同上，第5页。怀爱伦，《青年导报》，1901年4月25日。

34.安菊生，《给教会的信》，第5页。怀爱伦，《评论与通讯》，1890年2月18日。

35.安菊生，《给教会的信》，第5、6页。

36.同上。

37.同上，第 8页。

38.同上，第13页。

39.同上，第53页。

40.同上。

41.同上。

42.同上，第56页。

43.怀爱伦，《教会证言》，第2卷，第202、509页。

44.安菊生，《给教会的信》，第53、54页。

45.同上，第54页。

46.同上，第55页。

47.同上，第55、56页。

48.A.L.哈德逊提到了《怀爱伦文稿》1895年第21号；《怀爱伦文稿》1901年第141号；《怀爱伦信函》1897第121号；《怀爱伦文稿》1892年第1号。

49.怀爱伦，《信息选粹》，第1卷，第267、268页。

50.这封A.L.哈德逊的信由斯坦威报道，第7、8页。

51.细节由威廉·H·格罗特赫尔报道。

52.同上，第81页。

53.罗伯特·李·汉考克，《基督的人性》(提交给安德烈大学教会历史系的学期论文，1962年7月)。参见格罗特赫尔，第81、82页。

54.汉考克，第26、27页。参见格罗特赫尔，第82页。

55.汉考克，第27页。

56.华盛顿特区：评论与通讯出版社协会，1970年。

57.《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圣经注释》，第7A卷，第157页（《青年导报》，1900年12月20日)。

58.同上，第370页(《怀爱伦文稿》，1901年第141号)。

59.同上，第446页，副标题3。

60.参见本书第12章。

61.罗伊·艾伦·安德森，《神人，祂的本性和工作》(华盛顿特区：评论与通讯出版社协会，1970年)。

62.同上，第3页。

63.同上，第10页。

64.同上，第14页。

65.同上，第35页。

66.同上，第32-48页。

67.同上，第40页。

68.同上，第53页。

69.同上。

70.罗伊·艾伦·安德森的《神人，祂的本性和工作》一书，来源于他的一系列公开会议。

71.参见《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百科全书》，第484页。

72.勒罗伊·埃德温·弗洛姆致威廉·H·格罗特赫尔，1971年4月17日。参见格罗特赫尔，第83页。

73.弗洛姆，《天意的运动》，第428页。(斜体提供。)

74.同上，第465-475页。

75.同上，第476-492页。

76.同上，第492页。(斜体提供。)

77.同上，第495页。

78.同上，第495-499页。

79.同上，第485、486页。

80.英格玛·林登，《作为历史的护教学》，系列出版社，1971年秋。

81.弗洛姆，第380页。

82.同上，第380、381页。

83.参见本书第6章，关于普雷斯科特的基督论。

84.同上。

85.埃利特·约瑟夫·瓦格纳，《基督和祂的义》，第27、28页。

86.同上。

87.弗洛姆，第197页。

88.“1987年1月，在华盛顿怀爱伦著作托管委员会举行的第四次商讨会上，我很高兴地回顾了基督复临安息日会基督论的历史。很明显，在受尊重的听众中有些人没有意识到先驱们的教导。其中一人在发言结束时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改变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